p)朱高煦就像一壶好茶,需要时间去熬,去酝酿。现在火候太旺,只会把茶水烧干,把茶壶烧裂。得让他自己先冷静下来,想一想,猜一猜。等他想不通,猜不透,心里那份焦躁和不安压过了他的高傲和愤怒时。。他才会真正意识到,谁才是那个能帮他解决问题的人。到那时,朱高煦这把刀,用起来才顺手。否则,总会担心他什么时候会从背后捅自己一下。“让他等着。”江澈丢下这句话,翻身上马。“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。”两日后。瓦剌王庭出现在视野中。和离开时相比,这里的气氛明显变了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敬畏。沿途遇到的所有草原牧民,无论是哪个部落的。在看到江澈一行人的旗帜时,都会远远避开。周悍感受着这一切,背脊挺得更直了。他不懂什么大战略,但他能看懂这些草原人的眼神。他们,怕了。他看向前方江澈的背影,那道身影并不算魁梧,却仿佛一座移动的山,压得这片草原喘不过气来。江澈对这一切视若无睹。他预料到了。奥列格的覆灭,天狼卫的出动,这片草原上的信息传递方式原始又高效。一场数千人的战役,动静根本瞒不住。方圆百里,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。他们看到了开始,看到了过程,也看到了结局。天狼卫这个名字,经由无数张嘴,以最快的速度。带着最夸张的渲染,传遍了每一个部落的帐篷。王庭的入口,守卫森严。王庭入口的卫兵,甲胄森严,长矛如林。但在看到江澈一行人时,那片钢铁森林无声地向两侧分开,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。通道的尽头,站着一个身影。她身披华贵的狐裘,金色的发辫在草原的风中微微晃动。五官深邃而艳丽,正是如今草原名义上的共主,阿古兰。她的身后,是草原十八部的首领。这些往日里桀骜不驯的雄鹰。此刻却像是被拔了羽毛的鹌鹑,低眉顺眼,大气都不敢出。“回来了。”阿古兰迎了上来。她很清楚奥列格部发生了什么。天狼卫那摧枯拉朽的战斗力,早已通过无数张惊骇的嘴,传遍了整个王庭。“天可汗!”身后,十八部首领齐刷刷地单膝跪地。那些他们视若珍宝的步枪,在天狼卫的武器面前,不过是孩童的玩具。江澈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,没有停留。“都退下吧。”“我与可汗有事要谈。”“是,天可汗!”首领们如蒙大赦,磕了个头,手脚并用地退了下去,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。偌大的王帐内,温暖如春。阿古兰亲手为江澈解下披风,她的动作温柔而熟练。“黄金路线,已经快到中段了。”她一边整理着江澈的衣领,一边汇报道。“按照你的图纸,已经有七个部落建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城。”说到城这个字,阿古兰的语气有些奇特。江澈笑了。城池,对于这些逐水草而居的民族,城池意味着安定。意味着财富,意味着再也不用忍受冬日的严寒。但在江澈眼中,城池是锁链,是牢笼。他的脑海中闪过另一个雄主的身影,那位数百年前横扫欧亚的成吉思汗。上帝之鞭,何等威风。可最终呢?打下的江山,征服的民族,依旧是别人的。除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头和短暂的岁贡,什么都没有留下。因为他不懂,或者说不屑于去管理。他只懂得破坏和征服,却不懂得建设和掌控。江澈不会犯同样的错误,这些草原部落,就是一群精力旺盛的狼。把他们圈禁在草原上,他们只会互相撕咬,或者时刻想着南下劫掠。堵不如疏。不,应该是,堵不如用。江澈要做的,不是成为他们的可汗,而是成为他们的“厂长”。他要将整个草原,改造成一个巨大的战争工坊。“做得很好。”“黑铁部落,他们的城建得怎么样了?”“他们最积极。”阿古兰靠在江澈肩上,轻声说。“他们用你教的方法烧制出了第一批青砖,所有人都疯了,现在他们不叫那座城‘黑铁城’,他们叫它奇迹之城。”“我派人送去的那几座高炉,他们安装好了吗?”江澈问道。“安装好了。但是……”阿古兰有些犹豫,“他们对冶炼炉的渴望,就像狼看见了血,部落里的老人说,我们给了他们獠牙,这很危险。”“危险?”江澈端起温热的马奶酒,抿了一口。“一头喂不饱的狼,才会想着去偷猎,而一头喂得太饱的狼,会忘了谁是主人。”“我给他们高炉,教他们冶炼,是让他们给我生产刀剑和盔甲的,我给他们砖石,教他们筑城,是让他们帮我建立一个个前进基地和物资仓库的。”“至于獠牙……”江澈转头,看着阿古兰美丽的眼睛。“他们的獠牙再锋利,能比得过天狼卫的枪口吗?”阿古兰心头一颤,瞬间明白了。江澈给予了草原部落前所未有的技术,让他们感恩戴德,以为自己一步登天。可实际上,江澈始终保留着更先进的力量。“我明白了。”阿古兰点点头,“我会派人盯紧他们,所有的产出,都会严格按照你的要求进行分配。”“不,不是分配。”江澈纠正了她。“是收购。”“收购?”阿古兰愣住了。“对。”江澈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,发出规律的声响。“黄金路线即将打通,我的商队会带来他们做梦都想要的东西:丝绸、茶叶、瓷器、烈酒……甚至还有更漂亮的女人。”“他们想要这些,就必须拿东西来换,用什么换?用他们生产的铁锭,用他们鞣制的皮革,用他们繁育的战马。”“我要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:为我工作,才能过上好日子,我要用那些他们看不见摸不着,却能享受到的东西,把他们牢牢地拴在原地。”阿古兰怔怔地看着江澈。“那支商队什么时候到?”阿古兰的声音有些干涩。“快了。”江澈的目光望向南方,“王酒和李观,都是聪明人,哈姆虽然笨拙,但他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。”